▲牛庆花在查看水果长势。 受访者供图
不管干什么事,我都在尽最大努力去做。养猪时,我尽最大努力把猪养肥；开网店时,我尽最大努力把店开好；扶贫时,我尽最大努力帮别人致富
本报记者叶婧、潘林青
仅在两年前,牛庆花还只是山东省蒙阴县野店镇北晏子村一名普通农妇。丈夫在外打工,她独自赡养老人、照顾年幼孩子,另外还种着20亩果园,养着100多头猪、40多只羊、200多只鸡,这些活儿四个青年壮劳力都干不完；
然而不到两年,34岁的牛庆花,完成了从农家妇女到累计销售农产品600多万元网店店主的身份“蝶变”,还拉着“穷亲戚”们一起奔小康,成了远近闻名的“‘桃’宝皇后”,更在今年2月以普通农民身份当选为山东省临沂市人大代表
沂蒙山区走出“‘桃’宝皇后”
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沂蒙山的牛庆花来说,秀美丰饶的沂蒙山也是“四塞之固”,长期处于“土货不出,外货不入”的尴尬境地。“酒香也怕巷子深”,虽然农民守着“金山银山”,但也只能过着苦日子。
结婚时,牛庆花家穷得连个新房子都盖不起,只能住破旧不堪的老屋,一到下雨就漏雨,只能在床上放个脸盆。迫于生计,结婚第二年,丈夫张立功便开始外出打工。
没有触“电”时,牛庆花只能和沂蒙山区大多数妇女一样守在家里,只是多了别的妇女几乎干不了的“重活”——种着近20亩果园,养着100多头猪、40多只羊、200多只鸡。
在当地,同样的劳动量,4个壮劳力也干不过来。牛庆花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干得完?
“只能少睡觉。”赶上农忙期,牛庆花把孩子锁在家里。忙完回家,孩子经常在家里哭累了睡着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累得直不起腰时,经常偷偷抹眼泪。
伺候老人孩子、用果树剪下的枝叶喂猪喂羊、用牲口粪便浇果园、结出果子摘下来卖钱……牛庆花觉得,一辈子大概会这样忙碌而平凡地过去。
命运的转机出现在2015年底。彼时,北晏子村“第一书记”请来老师,办班培训农村青年如何开展电子商务。牛庆花初中仅读了一年,连鼠标是什么都不知道,手机也是在外打工的老公淘汰下来的,更不明白“电子商务”这样洋气的词汇。
“听到培训的消息,心里没底,但还是想去。毕竟我一个没文化的山区农民,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学习机会。”牛庆花说。
这次培训,把她的目光引向了大山之外的广阔天地。
培训班开课时,正是沂蒙山区最冷的时节。早晨8点,牛庆花就已经安顿好老人孩子、干完家里的农活,骑着电动车走近两个小时的山路,到桃墟镇去学习电商知识,直到下午5点下课才能匆匆往家里赶。
“我们这里是纯山区,没有一点污染,种出来的什么东西都好吃。可这么好的东西人家不知道、卖不出好价钱,我真是想把这些自家产的好东西在网上卖出去。”
十天后,电商的本领初学到手,牛庆花的淘宝店便开起来了。在这个名叫“孟良崮果园”的网店里,牛庆花第一次“壮着胆子、咬着牙”,把自家果园里最好的苹果标了个“天价”——每斤5.6元。
“虽然每一个卖出去的苹果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个头大、‘颜值’高、口感好,可当时地头普通苹果收购价一斤才不到2元,所以我标这个价心里也没底,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1万多斤好苹果就全卖光了!”牛庆花特别开心。
这是牛庆花最累的一段日子,除了像往常一样操持家务,网店里客服、打包、发货等各种杂活儿也都是一肩挑,常常写快递单到半夜,手脚都冻裂了；但这也是牛庆花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原来,大山里的好东西,真的很抢手”。
不过“让大山里的好东西走出大山”已不能满足牛庆花的“野心”。她开始琢磨:怎么让更多的好东西走向全国?
在沂蒙山中,“蒙阴蜜桃”的栽培历史可以上溯到1672年的《蒙阴县志》,如今蒙阴县蜜桃种植面积65万亩,年产蜜桃22亿斤,是名副其实的“中国蜜桃之都”。
2016年,沂蒙山区桃花刚刚吐蕾,牛庆花就在周边选了3个村作为重点,和桃农签订了收购合同。“我跟他们说,我保证一斤比市场收购价高5毛钱。但种桃得听我的,要少施化肥少打农药,多用有机肥多施豆饼。”牛庆花说。
桃花刚谢,蜜桃预售便开始了:4斤蜜桃25.9元,3斤红油桃29.9元。此时的牛庆花已不太在意网店价格与地头收购价之间的差距了,她的一整颗心都扑在物流和售后服务上。
“蒙阴蜜桃糖分高、甜度大,夏天温度又高,特别担心蜜桃在运输路上就坏了,恨不得时时盯着快递送货。”牛庆花说。
为了确保发出的每一个蜜桃都有过硬质量,牛庆花给自己的网店订了个规矩:每个蜜桃都要过秤,有瑕疵的蜜桃坚决淘汰,不定期到果园检测蜜桃的含糖量。为了降低蜜桃在运输过程中的损耗,牛庆花尝试着改进包装盒、套保鲜袋、在盒子上打孔等。
就这样,收到的顾客评论从最初的不放心、不满意,变成了好评如潮、口口相传,如今八成以上都是“回头客”。
记者见到牛庆花时,她指着自己这一身行头说:“我经常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寄来的礼物,这件裙子是广州客户送给我的,手上的玉镯是上海客户送给我,这些人我连一次面都没见过。我估摸着这些礼物能值多少钱,给他们微信转账过去,他们一直也不收,钱又退了回来。”
开店不到两年,她的网店已经做到3个皇冠、销售额超过600多万元。在蜜桃销售旺季,月销售量达到20余万斤,平均一天销售6000多斤；在苹果销售旺季,月销售量达到12万斤；在花生销售旺季,月销售量达到5万多斤。最高峰期,考虑到物流的承受力,只能有限制地接订单:一天只接1000多单、发走1.2万斤蜜桃。
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妇女牛庆花,一下子成为远近闻名的“‘桃’宝皇后”。
致富不忘乡亲们
打开牛庆花的网店,一条关于熟花生的商品评论获得了不少买家点赞:“味道很好,就像小时候记忆中的炒花生的味道,很简单但很满足,谢谢老板!”
而在现实中,也是一袋熟花生,串起了“‘桃’宝皇后”牛庆花与乡亲们的情缘。
2016年春夏之交,正是缺少应季水果上市的时节,牛庆花把家里20多斤花生炒了放到网上卖,很快就供不应求。为了满足纷至沓来的网络订单,牛庆花开始走出家门,从村里的亲戚、邻居尤其是老人家里收购花生。
“家乡的土地把我养大,家乡的特产让我致富,所以我就想做点事儿回馈家乡的父老乡亲。当时村里的收购价是每斤3.5元,我就给老人们4元。我开网店能多挣一点,就跟他们分一点。”牛庆花说。
为了有针对性地帮助贫困村民早日脱贫致富,2016年8月,在当地扶贫干部的帮助下,牛庆花与野店镇北晏子村的16户建档立卡贫困户签订了扶贫协议。
就像高价从乡亲们家里收购花生那样,牛庆花的网店与贫困户签订了桃、苹果等收购协议,规定保护价每斤比市场价高出10%,确保贫困户能从网店销售中获得“真金白银”。
同时,牛庆花还与贫困户签订用工协议,为贫困户及其子女提供收购、分拣、包装等岗位,帮助他们就业增收。
今年65岁的北晏子村村民张继菊就是被吸纳到“孟良崮果园”网店中工作的贫困人员之一。因为老伴体弱多病,张继菊已经习惯了常年举债度日。如今,张继菊已经陆续在网店中工作了近一年。“俺在小牛的店里干得挺好的,活儿不累,一天能挣80块钱,还能照顾老伴,不仅还清了欠亲戚朋友的钱,还想着过些日子把窗户、院墙都拾掇起来呢!”张继菊说。
“一般贫困户子女在网店里干活的话,我就和他们约定好,逢年过节看望长辈时,他们出600元,我就出400元,给老人带去,是他们的一份孝心,也是我的一份感恩。”牛庆花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手里有了“金刚钻”的牛庆花,开始向更多人传授电子商务的知识和技能,利用镇电子商务服务中心举办培训班,帮助有发展电商意愿的贫困户开设网店。
“当年老师说,只要品质好,农民可以在网上把自己大山里种的农产品卖到大城市,还可以卖高价,比在自己家门口卖得贵。一开始我也不全信,心想‘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呀’,可是我的实际经历就能说明,老师说得没错!”牛庆花说。
目前,牛庆花已多次举办免费电子商务培训班,培训困难人员60余人,帮助了来自烟庄村、新盛村、大山村等地有发展电商意愿的18户贫困户开设网店。
据不完全统计,一年多来,牛庆花已带动上百户村民致富,每年帮助贫困户增收3000元至8000元。当初与牛庆花签约的16户“穷亲戚”,去年已脱贫12户,剩下的4户今年年底将实现全部脱贫。
今年2月,牛庆花又有了新“职务”——临沂市人大代表。如今,她更忙了,除了管好自家事、带领村民致富,还要履行好人大代表职责、积极参与地方事务管理,并经常到蒙阴各地就农业发展广泛听取建议、收集民意。
“不管干什么事,我都在尽最大努力去做。养猪时,我尽最大努力把猪养肥；开网店时,我尽最大努力把店开好；扶贫时,我尽最大努力帮别人致富。”牛庆花说,“如今,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当好人大代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