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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三户脱贫记:房子翻新了,媳妇儿还会远吗?

2018年06月07日 15:05   来源:河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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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山,是革命老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老区群众的脱贫尤其让人关注。

  从中央到省委,持续就脱贫攻坚做出动员部署。全社会也越发积极地参与进来。越来越多的贫困人口实现脱贫,奔向新生活。去年,平山县实现脱贫4095户6560人。

  数字之下,那些脱贫的人今天的日子怎么样?记者决定去看一看。

  今年先买个手机

  5月23日,平山县田营村河北盛滨农业股份有限公司园区,正在摘木耳的乡亲们,个个皮肤黝黑,但又满面红光。

  当地人说,这个园区是老区、库区、山区、贫困区“四区合一”。但正是通过“农业园区+扶贫”的模式,很多农民成了受益者。

  其中,就有朱增合。

  朱增合家在离园区3里之外的三汲乡河渠村,全家4口人,4亩地,只有他一个劳动力。“孩子一个10岁、一个9岁,老伴儿智力有点问题,全家开销就靠我一个。”朱增合竖着一个手指,骨节粗大,布满老茧。

  因为要照顾家,朱增合不能远出打工,就在附近建筑工地搬砖、和水泥。零活儿不固定,一年也就几千元进项。

  6年前,小女儿意外烫伤,花光了仅有的积蓄,还借了5万元的债。最后还是媒体帮忙筹集了40多万元,孩子才保住了性命。“这几年除了一家子吃喝,孩子治伤,啥也剩不下。”

  朱增合的房子是20世纪60年代建的。他至今没用过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话,要找他,得到家里喊。家里用电的东西,除了灯,有一个电视机,是去年亲戚家不要的,还有一个抽水泵,没它抽不上喝的水。

  2014年,朱增合被列入当地建档立卡贫困户名单。

  朱增合没有什么技能,又走不出去,一度对家里的日子不再抱多大希望。

  但如今,朱增合黝黑的脸庞挂上了笑,眉间的“川”字,也有了伸平的意愿。

  带来改变的是这个园区。

  5月23日,朱增合正在他承包的两个大棚采摘,长4厘米左右的木耳,在不断喷淋的水分滋养下,肥厚水嫩。他当天的工作,就是完成面积为300平方米大棚的采摘,隔天采摘另一个棚。

  河北盛滨农业股份有限公司园区,目前辐射带动了5个乡镇14个重点贫困村703户贫困户,朱增合家是其中一户。

  这是平山县主推产业扶贫的结果。该县提出,260个贫困村,村村要有主导产业。

  “租大棚不要钱,菌棒不要钱,管理菌棒不要钱,喷淋不要钱。采摘一斤湿木耳还能得4毛钱。”朱增合说,他只负责采摘。

  但去年不是这样,朱增合还负责大棚的技术管理。结果却和预想的有些差距。

  按计划,朱增合的收入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大棚一年收两季,一个棚一季产量1万斤,两个大棚两季就是4万斤。采摘1斤按0.5元算,朱增合能收入2万元。此外,朱增合的1.3亩土地参与了土地流转,还有固定收入1170元。

  “去年头一年,不会管理,木耳产量不高。但咱也脱贫啦!”朱增合一咧嘴,露出一颗牙的豁口。

  看他管理大棚确实有难度,园区干脆决定,今年把技术管理也揽了过去,还给朱增合吃了颗“定心丸”——哪怕没收成,也会按照一个棚保底4000斤结算。

  之所以采取这种模式,园区经理马彦伟解释:“让贫困户出钱出技术不现实,木耳采摘需要人工。双方一结合,风险我们担。闲暇时,贫困户还能在园区从事清洁、制菌棒等零工。这种扶贫模式,实现了企业和贫困户的双赢。”

  “今年采摘量肯定能超过保底数,怎么也得有一万块钱进账。”朱增合说,他还寻思着置办个手机,攒点钱给受伤的孩子再做做手术。

  老朱还说,他打算好好学习下管理木耳的技术,“自己既管理又采摘,一斤可以多挣一毛钱。”

  临近中午,朱增合大手在破了洞的裤子上擦了又擦,热情邀请记者到家里吃饭。“现在日子好多了,下回你再来,会更好!”老朱大声告诉记者。

  记者也相信,老朱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按照“一村一策”“一户一法”的要求,平山县建立了包含1472个项目的脱贫攻坚项目库,总投资7.55亿元,精准到村,覆盖到户。这些项目,承载着老朱们的未来。

  老伴儿看病我掏得起钱

  汽车在绿树丛里拐一个弯又一个弯,沿着光整的水泥路开进了岗南镇城子沟村。

  任栓栓家停放着独轮车和电三轮的小院,几棵大树遮住了大半个太阳。任栓栓掀开布门帘,夹着一支过滤嘴香烟笑着走出来,“你看我,现在都抽这烟。以前哪敢想,3块钱买一沓子烟叶。”

  2016年,任栓栓从建档立卡贫困户名单上脱贫,一起“脱贫”的还有精气神儿。“村里五保户,一年也有几千块钱。我现在不稀罕。我能蹦能跳的,摸索点活儿干。不贫困了,还能享受国家贫困户待遇,这才光彩。”

  任栓栓说的“待遇”,是国家针对贫困户脱贫后,可继续享受相关政策到2020年。这让像任栓栓一样的贫困户,更安心脱贫。

  任栓栓家的收入主要有两项——老两口的土地参与流转,每年每人固定收入2450元;任栓栓在玫瑰园打工,一个月900元至1200元不等。

  玫瑰园是村里2010年引进的河北众诚集团建的,名叫玫瑰生态文化农业产业园,重点发展园区经济、乡村旅游。

  城子沟2880亩荒山和耕地,打包流转给河北众诚集团,又辐射了附近几个村,共种植了6000多亩的玫瑰,把一个荒山沟子变成了花山。

  十多年前的城子沟,不是这幅光景。

  74岁的任栓栓说,那时进村都困难,城子沟仅有一条进村的沟,一下雨都是泥,村都出不去。

  康明旗是城子沟的村党支部书记,过去担任县水泥厂业务员,每次有朋友提出到家里坐坐,他都很为难——“进不来村,走车走不了,走人也困难。”

  进不来出不去,仅仅是城子沟的一个难题。那时,城子沟的山头是秃的。家家户户穷,冬天没钱取暖就砍树搂柴火,越穷越砍,越砍越穷。

  城子沟全村108户人家,400口人,每人一亩多地,玉米和小麦收成全靠天,任栓栓就赶上了好几次绝收,口粮都不够。外村的女孩都不愿意说亲到城子沟村,担心吃不饱。

  要想富,先修路。

  近几年,平山县扶贫工作中,完成县乡道路改建499.9公里、桥梁142座,全县贫困村全部完成主要道路硬化、亮化,硬化通村路413公里、主街道185公里、安装路灯7427盏,极大改善了制约贫困山区发展的短板。路通了,扶贫产业也进来了。

  任栓栓参与的劳动,涉及到玫瑰园生产、管理等环节,一个园区日产玫瑰15吨,年产玫瑰露2万吨。

  村民人均收入也从2010年的2278元,增长到2017年的5600元。村民富起来,村集体也有了钱,从2010年村集体账上只有1万元,增长到2017年的13万元。村集体为每户村民缴纳100元医疗、100元养老保险,吃水、有线电视和浇地用电费用也全免。

  “以前我住医院看病,都是俩孩子掏钱。现在我老伴儿吃药住院,都是我拿钱!”任栓栓拍着口袋颇为自豪。

  除了收入,村里还发生着实打实的变化:污水处理管道,已经接到了家家户户的门前,不久要联通起来,就能和城里人一样实现污水集中排放。

  顺着山沟往高处走,村里新规划的居民区,已经拔地而起二十多套两层别墅,其余还待建,每栋200多平方米,还带一个车库。康明旗说,准备保留村民的老宅,改造成民宿,打造生态旅游。

  下午2时刚过,任栓栓推上电三轮,挽挽袖子要去上班。没有特殊情况,任栓栓一天也不愿意耽搁。接受采访这天,还是康明旗帮他请的假。“现在,村民入股,咱也是股东。一个月全勤有奖金。”说着,大手一挥,走了。

  房子翻新了,媳妇儿还会远吗

  雨季即将来临,蛟潭庄镇水渣沟村的高拥军,今年再也不用准备七八个洗脸盆了。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日子,在去年当地危房改造扶贫项目中得以终结。

  新房子共四间,水泥抹的外墙,涂料刷的内墙,吊了顶,刮了白,房子结结实实亮亮堂堂。

  “我没出生,我父母就住这房子,我今年都48岁了,这房子比我年纪还大。”高拥军描述中的老宅,烟熏火燎的满屋子漆黑,窗户格子上,下边用玻璃,上边糊报纸,进屋黑乎乎,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翻新老宅是他的心愿,但苦于手里没钱,一直难以实现。

  房子差,父母年纪大,家里穷,高拥军至今还没成家。守着80多岁的父母,高拥军只能在周边村子里打零工,一年也收入不了几千元钱。“要技术没技术,要资金没资金,谁想成为贫困户?还不是没办法。”

  高拥军回忆起父母生病住院,家里拿不出一分钱,这个黝黑的汉子哽咽了,“借钱都借不到,为这我掉过泪。”

  2016年,平山县扶贫办与平山县农村信用社、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平山支行分别签署了《平山县扶贫小额信用贷款合作协议》,为有贷款意愿、有生产经营能力、与贷款要求条件相符的建档立卡贫困户量身定制贷款产品,符合条件的可以享受3年以内、金额5万元以下的贷款。

  但高拥军的状况,并不符合贷款条件。针对这部分贫困户,平山县又创新了“企贷户用”金融扶贫模式。

  “企贷户用”是通过采取对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扶贫龙头企业和股份合作制经济组织固定资产抵押等措施,在保障扶贫资金安全的前提下给企业贷款。企业带动建档立卡贫困户获得收益后,政府进行政策贴息的合作模式。企业带领的贫困户越多,贴息则越多,对农业企业、农民合作社、农民合作经济组织中贫困户人数占60%及以上的,贴息可达100%。

  高拥军2016年申请了小额贷款5万元,入股到平山县民利种植专业合作社,贷款的本金和利息由合作社偿还,高拥军可享受一年2500元的分红。“什么风险咱都不担,咱也担不起。要是个人贷款,人家银行怎么会贷给咱?这个扶贫政策,解决了我的大难题。”

  这才是开始。

  合作社从2015年起,还免费发放猪崽给贫困户饲养,高拥军每年领2头,已经领了3年。为了打消饲养户的顾虑,合作社跟他们签订了协议,猪崽半路夭折也不用赔钱。

  没了顾虑,高拥军对猪崽尽心饲养。“责任不用咱承担,咱得争口气。我们家把猪崽伺候得可好了,比人吃的也不差。纯有机的,比普通的猪肉贵不少,咱收益也高。年底一头猪的回购价在3000元以上,两头就是六七千元。”

  “我还到养猪场打工,一个月也有一千多元。这不,我爹看病,再也不用借钱,我觉得自己腰杆挺直了。房子也翻新了,我琢磨着条件再好点,该找个媳妇儿了!”高拥军乐呵呵地说。

  这项政策对于合作社也是一种扶持。

  平山县民利种植专业合作社负责人樊利堂介绍,截至目前,合作社共吸纳了83户贫困户获得“户贷企用”415万元资金,“这能加速企业资金流转,扩大再生产,利息却比合作社自行通过银行贷款低一半左右,也减轻了企业负担。”

  据了解,几年来,平山县搭建了扶贫贷款担保、扶贫投融资、农村产权交易三个平台,成立了县乡村“三级金融服务体系”,创新“户贷企用”“企贷户用”“户贷户用”模式,为建档立卡贫困户累计发放小额信贷2.15亿元,2017年在全省62个贫困县中发放额度排第一。

  ■记者手记

  脱贫路上,

  那些扶贫的人

  5月23日,平山县城子沟村,任栓栓指着墙上贴着的一张粉联纸打趣,“包村干部比我都知道我家底细,收入多少,花出去多少,他们门清儿。”

  这张“贫困户家庭收入”明白纸上,写着任栓栓和老伴儿的名字,以及2016年任栓栓家工资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其他收入(退耕还林)、家庭收入总计,以及家庭支出和家庭纯收入等多个项目,分别有户主、村干部、工作组长、包村干部的签字认可。

  负责这项工作的,是来自平山县检察院的扶贫工作组成员秦风涛,一名90后。2017年11月,山沟里冷得早了点,秦风涛买了电暖气,还是冻得睡不着。这个一个月只拿一千多元公益岗位工资的姑娘,一周至少5天呆在城子沟,走街串户,摸清贫困户的详细收入,建档入账,确保村里该被列为贫困户的一个不能少,该退出贫困户的一个也不能多。

  和秦风涛搭班子的白明彦,今年就该退休了,他在城子沟待了2年多。高压线从新农居上方过,村里想解决需要130万元,白明彦东跑西颠到处协调,最终村里只花了12万元就把问题圆满解决。

  发现村民习惯往大街上泼脏水,环境有点脏乱,白明彦主动找到县环保局,打算给村里安排一套污水处理系统,最终通过私人关系,村里一分钱没花,污水系统连带终端处理装置安装到位。

  如今,城子沟不管谁家的红白喜事,一定会通知到老白,老白会到场帮忙。在村民看来,这个给村里解决了很多难题的扶贫干部,已经是自家人。

  除了扶贫工作组人员穿针引线的协调作用,那些园区和合作社,也在实打实为扶贫作贡献。

  河北盛滨农业股份有限公司在2014年到2015年间的生产项目是金针菇,但金针菇由流水线上的机器加工,只需要40名工作人员。2016年起,园区停掉金针菇,改种木耳,因为木耳的采摘完全需要人工,这就可以吸纳更多的贫困户来务工。

  通过土地流转,每年贫困户的收入虽然固定,但还不够。让没有技术的贫困户参与到园区的种植中来,才能更快起到帮扶作用。

  但是,一个木耳种植大棚,成本5万多元,贫困户根本没能力盖起来。制菌棒的车间要无菌高温,单个农户也不可能弄好。原本采摘一斤木耳5角钱,但公司发现即使制作好的菌棒挂到了大棚里,贫困户技术能力有限,依然管理不好。

  2018年,公司重新把挂到大棚的菌棒管理接过来,租赁了大棚的贫困户只负责采摘,采摘的价格只降低了1角钱。除此之外,公司还给了贫困户单个大棚保底4000斤采摘结算量的“定心丸”。

  对此,该园区经理马彦伟说:“一家一户富了不叫富,带动老乡一起致富才是真富。”

  平山县民利种植专业合作社负责人樊利堂告诉记者,今年扶持贫困户,又有了新想法。在原有农户饲养猪崽的基础上,他打算给附近村的贫困户和曾经的贫困户免费发放崽鸡,一户20只,崽鸡产的蛋按照不低于10元一斤的价格回收,风险还是由他来承担。

  扶贫的工作,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让脱贫的群众不再返贫,让他们的生活能共享国民红利,是全社会的责任。

  文/记者 白 云


(责任编辑: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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