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孙莹 胡燕俊
凌晨2点，山西省大同市云州区的黄花地里，采摘工头上佩戴的射灯刺破如墨的夜色，光束照射下是一溜无边的金黄。万籁俱寂，仔细听，耳边只有衣服掠过黄花叶片的沙沙声和此起彼伏采摘黄花的清脆断裂声。置身花海深处，能直接感受到生命的张力，非常治愈。
“莫道农家无宝玉，遍地黄花是金针。”这里是中国最北方种植黄花的地方，也是全国七大产区中种植面积最大的产区。“建设全国优质黄花菜原料基地、黄花菜产品集散中心和黄花菜种植标准化示范区”，围绕这一目标，当地不断推动大同黄花的品牌建设。
和时间赛跑的工作
“只能在夜里采，太阳一升起来，黄花就会快速盛开。”头戴防虫帽、身穿雨衣的巩梅是河南登封人，56岁的她今年新加入采摘工的行列，今天她的任务就是和同伴们一起，一人两列，齐头并进，将目之所及的所有成熟花蕾一一摘下。“夜里凉，湿气重，你们得套上雨衣，要不然一会儿衣服就会被打湿。”细心的她提醒道。
高品质的黄花得是未开放的花蕾，一旦开花，其食用价值和经济价值都会大打折扣。采摘黄花要注意手法，选择发育饱满、含苞未放、中部色泽金黄两端呈绿色顶端紫点褪去的花蕾，在茎梗和花蕾交接处用巧劲儿轻轻一掰，“啪”的一声，就能从蒂部将黄花完整采下。每一株应自上而下、由外向里逐一采收，避免碰伤花茎和小花。如果采摘不干脆，就会损伤花蕊，黄花也就失去了商品性。
早上6点，天已大亮，巩梅和邻近的三位同伴已共同采摘了8筐黄花，每筐40斤。虽然得跟时间赛跑，但采黄花是个细致活儿，急不得，得一朵一朵慢慢来。“可以实现机器采收吗？”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令人震撼，也令人着急。“目前还没办法实现，因为黄花是渐次成熟，得人工挑选，成熟一批，采收一批。”云州区农业农村局植保站站长霍宇恒回答。
大同栽种黄花始于北魏，明永乐年间开始大量种植，明清年间就形成了“黄花街”自然集市。大同市云州区是大同黄花的主要原料生产基地，这里地处北纬40度，平均海拔1000多米，绵延的火山群及穿流的桑干河，为培育优质黄花创造了优越的自然条件。
“色如金、形如针，角长根短肉厚，这就是大同黄花的特色。”霍宇恒挑选出一朵盛开的黄花，剥开展示，“看，6个花瓣，1个雄蕊，6个雌蕊，典型的‘六瓣七蕊’。”所谓“角”是黄花花蕾在当地的别称，根据成熟度和大小，又可细分为“头角”“二角”等。
每到一处，霍宇恒都会随机剥开盛开的黄花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蓟马的身影。“2021年，黄花病虫害比较严重，主要就是蓟马在作祟。”于是，专家、特派员频繁出现在黄花地里，现场指导统防统治工作。
“从种植端开始，保证大同黄花的品质，这是品牌建设的基础。”云州区农业农村局副局长王玉印表示，近年来，大同黄花的种植行距调整为1.2米至1.4米，不仅有利于机械化翻地、除草等农事操作，也有效降低了病虫害。同时，套种大豆等低秆作物，还能提高土地的使用效率，增加经济效益。
追赶太阳的旅程
7点整，新鲜采摘的黄花随着地头的大卡车，分批运送到合作社的加工场地。清洗、挑选、装筐……自动化清洗装盘机两侧站满了工人，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一根根黄花集合成一筐筐，一层层码放在2米高的不锈钢架子上，随即被推入蒸房，经过50分钟热蒸汽的洗礼，就完成了“杀青”的环节，黄花也由原来的鲜黄绿色变为黄色。
“蒸制是利用高温迅速杀青，破坏花蕾细胞活力，引起糖类等内含物质的变化，固定营养物质，这是决定黄花菜干菜质量最关键的环节。”贾师傅是大同市云州区下榆涧志海黄花种植专业合作社的老师傅，经验丰富，“花蕾在采收回来后，细胞仍然很活跃，如果不及时蒸制，就会自行开放，这就降低了黄花的商品价值和食用价值。”
“摊在阳光下暴晒，太阳越大越好。”跟着贾师傅走到晒场，经过蒸制的黄花正全方位享受着太阳的照射，“这样的大太阳晒个2、3天，基本就可以了。”
为什么非得铺在地上晒呢，现在技术这么发达，烘干不行吗？“也可以，但是接受度不太高。”见我们不解，贾师傅细细分析。“首先，几百年的传统工艺就是太阳晒干，晒干的黄花呈好看的黄色，而烘干的颜色泛白带绿，不好看，我们当地的老百姓还是认晒干的黄花，市场销售也更好。”拿起两种干黄花一对比，区别确实很明显。“其次，烘干的效率低、成本高。黄花采收旺季，每天的量都很大，而烘干也需要将黄花在流水线上摊平，时间又长，每天能处理的量非常有限，根本来不及。”
要是下雨呢？“看到那边的大棚了吗？那是晾晒大棚，雨来了，只需要把薄膜拉好，第二天太阳一出来，接着晒，都不用挪地方。”顺着贾师傅手指的方向，便看到整齐的晾晒大棚。“要是连续的阴雨天，来不及晾晒，还可以存储到冷库中，保鲜半个月不成问题。”
7斤鲜黄花才能生产出1斤干黄花，也就在这一蒸一晒中，传统工艺得到传承，大同黄花的品质也越发稳定。
不断延伸的产业链
“今天鲜黄花的地头收购价是1斤3元。”看着源源不断采摘回来的黄花，大同花倾城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负责人杨旗随机挑选一筐检查，“成熟度刚刚好，采摘也很利落。这样品质的黄花加工出的干品，每斤最低也得26元。”
与香菇、木耳并称“素食三珍”的黄花有多种食用方法。“我们当地一般就是凉拌，或者做饺子馅儿，面臊子。”杨旗说，“大同黄花自然清香、口感脆嫩、久煮不烂，上海、深圳、广州的消费者喜欢用来煲汤，四川、重庆那边涮火锅比较多。”随着大同黄花品牌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持续扩大，销售渠道和市场空间不断拓展，不仅畅销国内，还远销美国、加拿大、日本、菲律宾、泰国、马来西亚等国家。
传统的干黄花需要时间、阳光的加持，一般用于炖煮、煲汤。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对新鲜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最大限度保持新鲜黄花的形、色、香、味和营养成分的冰鲜黄花应运而生。
走进大同黄花产业园，冰鲜黄花生产线正满负荷运转。拿起一根，冰冰凉，咬上一口，类似雪糕的口感，非常爽口。“我们前两天刚发了1万斤的冰鲜黄花到成都，主要是供应火锅店。”大同云萱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员工尚静介绍，全程冷链，让远在成都的食客在涮烫麻辣鲜香火锅的过程中感受一份来自大同的清新。除了新鲜，冰鲜黄花的另一大优点就是方便，常温解冻后，直接拌个料汁就是一道凉菜。
冻干黄花、黄花酱、黄花酒、黄花饼……大同黄花系列产品令人目不暇接。“黄花酱是我们卖得比较好的产品，都是选用高品质的黄花制作而成，多种口味可以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拌饭、拌面都非常适合。”杨旗介绍，不仅如此，黄花酵素、黄花面膜等保健、护肤用品逐渐得到消费者的认可。“黄花+文化”“黄花+火山”“黄花+体育”，一系列好吃又好玩的活动，吸引着全国的游客。
“延伸产业链、提升价值链、融通供应链，谋划黄花全产业链发展项目，聚力培育大同黄花精深加工产业集群，积极开发系列产品加工及销售，不断释放大同黄花的品牌效应。”王玉印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