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姜仕坤:用生命撑起为民的晴空
姜仕坤,倒在脱贫攻坚决战冲锋号吹响的春天。
2016年4月12日,这位身为中共晴隆县委书记的苗族汉子,因突发心脏病去世,年仅46岁。
——而在半年多前,通过对抗战“活化石”二十四道拐历史记忆的唤醒,曾经苦甲天下、被称为中国最穷县的晴隆,刚刚蝶变为新兴的山地旅游目的地。
——此前4个月出台的2016年中央一号文件,将南方草山草坡畜牧业发展列为支持重点,这被业界认为是因地制宜、种草养羊的“晴隆模式”,进入井喷发展的拐点!
——他去世前几天,规模宏大的黔西南州“十三五”易地扶贫搬迁战役全面打响!晴隆县的7.91万贫困人口中,将有2.2万人得到易地扶贫搬迁。
——穿越县境的沪昆高铁贵昆段建设正如火如荼,今年年底正式通车后,“连峰际天、飞鸟不通”的晴隆,将依借这条大动脉实现“千里京沪当日达”的梦圆!
然而,这部激荡人心的交响中,由姜仕坤本人倾尽心力演奏的乐章,戛然而止了!——姜仕坤走了,走得太匆忙,匆忙得让人难以置信。
打破“愁城困局”
晴隆,贵州西南部因贫穷“出名”的小县。
贵州是全国脱贫攻坚的主战场。而在贵州的扶贫地图上,晴隆县的贫困面之大、贫困程度之深又格外“醒目”。2015年,在全国向贫困发起决战冲刺之时,33万人口的晴隆,尚有近8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晴隆缺晴,有时候阴雨连绵一两个月难见阳光;晴隆缺水,这里石漠化严重,再大的豪雨,也会很快顺着喀斯特漏斗、暗河消失殆尽。
晴隆山高、谷深、坡陡。县域面积1331平方公里,接近北京城区面积的两倍,但竟找不出一块略大于天安门广场的千亩坝子。土地瘠薄,稼穑艰难。
采煤、采锑、采金,资源的粗放开发,曾使晴隆的发展一度陷入自然生态和政治生态的双重困局。
2009年12月,姜仕坤来到了晴隆,担任县委副书记,县政府副县长、代理县长;2010年3月,当选晴隆县县长。
那一年,震惊一时的晴隆黄金案的处理刚近尾声,晴隆接下来该怎么走?不少干部坐困愁城。
由于黄金案遗留问题多,干部普遍不在状态,“大家脸上都是一层灰”。初到晴隆的姜仕坤起步艰难,但他下定了要把各项工作搞上去的决心。至今,晴隆的干部仍记得他那句掷地有声的话:“我们承认落后,但不能甘于落后!”
姜仕坤选择从城建入手破局。
当时的晴隆县城已经十几年没变过样:建成区面积只有1.7平方公里,常住人口才2万多;主干道只有6米多宽,白天条条路堵车,晚上四处黑灯瞎火,冷冷清清。如此的规模和建设管理水平,连有些地方稍大的乡镇都不如。
县城不扩容改造,晴隆就伸不开发展的手脚!
斯人已去。如今,在姜仕坤身后,人们看到了一个新晴隆:白改黑后的沥青道路干净清爽,交通标线清晰,信号灯闪烁,车行畅通有序;县城面积扩大到6平方公里,人口增加到4万多;全县城镇化率从17.5%提升到33.55%,接近倍增!当地人把县城扩容改造,赞为晴隆发展史上“天翻地覆的壮举”。
在县住建局局长姜文新、莲城镇镇长范勇等“城建破局”的亲历者心中,更值得说道的“壮举”是,姜仕坤带着大家在破旧立新过程中对群众利益的充分维护,是涉及2000多亩地、238栋民宅征拆过程中群众上访为零的纪录!
事实上,最初的征地拆迁方案,有过被当事群众公开“怒掷”的尴尬。看着群众扔回来的方案,姜仕坤说,“要么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要么就是老百姓的利益没有考虑充分!”
“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知道他们的想法。”揣着一颗群众利益大于天的赤子之心,姜仕坤一次次来到征拆户中间,掰开指头,和大家面对面一笔一笔地算细账。然后,带着政府一班人回到办公室,反反复复数十次修改方案,终于形成了各方都比较满意的系列征拆文件。
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封汪鑫感慨地回忆:“过去连科局长都是很少出面做群众工作的,大家习惯于凡事‘安排下去’,姜仕坤同志的垂范和要求,使干部作风为之大变。”
点亮“二十四道拐”
“开天辟地”发展旅游业,是姜仕坤在晴隆干的另一件大事。晴隆有着闻名中外的“二十四道拐”,却一直未曾作为旅游景点来开发。晴隆经济发展,过去也没有旅游业这个概念。当姜仕坤提出依托“二十四道拐”,整合晴隆其他旅游资源发展山地旅游时,很多干部嘴上不说,心中却不以为然。
“就那个几个土拐拐,有什么好看的!”
“连个像样的酒店都没有,谁来旅游啊!”
……
常常独自一人站在对面高山上静静俯瞰“二十四道拐”的姜仕坤,心中却非常有底——作为书写过“抗战生命线”辉煌的“历史弯道”,这些“土拐拐”,是唤起太平洋两岸二战记忆和中华民族抗战记忆的“活化石”,也是晴隆目前对外部世界最具吸引力的对焦点。
他要把这段“历史的弯道”裁弯取直,变成晴隆走向世界的捷径!
姜仕坤和他的同事们默默地做着准备:收集各种关于“二十四道拐”的文献,编撰相关出版物,不断储备“二十四道拐”的影像资料;引进战略合作伙伴,建设安南古城影视基地,高起点筹拍电视剧《二十四道拐》……
他们在悄然积蓄力量,等待着注意力经济水到渠成的契机。
2015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之际,电视剧《二十四道拐》在央视八套热播,一夜“引爆了”过去几乎为零的晴隆旅游业!
这年国庆黄金周,10万自驾客涌进晴隆,数千辆车把各条通往“二十四道拐”的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让晴隆的干部群众真的看傻了眼。
借着《二十四道拐》的热度,晴隆顺利承办了首届国际山地旅游大会汽车爬坡赛、障碍赛、森林越野赛等大型活动。“历史的弯道”,给晴隆带来了山地旅游这个新兴产业,也点亮了晴隆人心中的文化自信。
“他是为晴隆把脉开方找路的人。”在身为本地人的晴隆县政协主席吴金山看来,姜仕坤的到来,改变了晴隆,改变了晴隆干部的思维,为晴隆的发展找到了新路。姜仕坤的担当与作为,让很多原本茫然无措的当地干部看到了发展的希望,鼓起了干事创业的激情。
升级“晴隆模式”
“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知道他们的想法。”这是姜仕坤的情怀,也是他的功夫。
在晴隆,很多人都知道,姜书记会算账,会算晴隆经济发展的账,算百姓生产生活的账。中专起点的姜仕坤爱学习、爱钻研、爱较真。
大家公认,姜仕坤很在行,推动“晴隆模式”在他任职期间实现了升级发展。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晴隆羊”,成为与蒙羊、疆羊并秀的中国三大羊系之一。
晴隆的水土不宜稼穑,却不排斥莺飞草长。因地制宜、种草养羊,实现经济、生态、扶贫“三效”同步的“晴隆模式”,是晴隆农业产业和扶贫开发的亮点。到晴隆任职后,姜仕坤以近乎痴迷的钻研态度,很快从门外汉变成了“羊专家”“羊书记”。
下乡调研,姜仕坤往往第一时间直奔羊圈。哪个乡镇有多少羊存栏,哪个养殖大户发展存在困难,哪个山头的饲草长势最好,哪个季节羊群最易发病,很快他便了如指掌。
出差外地,姜仕坤会频繁出入各种肉类交易市场和形形色色的羊肉馆。不是为了“发掘”美味,而是四处找寻“晴隆羊”的市场未来。
姜仕坤的细致与较真,“晴隆模式”发起者,晴隆县政协副主席、县草地畜牧中心主任张大权记忆犹新。有一次,姜书记半夜打来电话:“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睡不着,你再帮我核算一下,一只绵羊和一只山羊一天各需要吃多少草料。”曾几何时,由于经验缺乏,晴隆不少养羊户都发生过草料贮备不足导致羊只饿死的悲剧。为把“晴隆羊”搞上去,姜仕坤事事都要摸个门清。
功课做足,姜仕坤找到了“户均30头基础母羊”这个让农户稳定脱贫的精准拐点,并由此提出了“让种草养羊成为晴隆百姓主业”的战略性脱贫思路。
在姜仕坤手上,制约“晴隆模式”升级发展的两大“瓶颈”得以破解。
品种结构单一之困。“此前十年,晴隆一直以养殖黑山羊为主,但在国内肉羊市场上,绵羊占到百分之七八十。姜书记提出,要扩大绵羊养殖占比。”张大权说。如今,晴隆山羊与绵羊已各占半壁河山,姜仕坤成功推进了“南羊北进”,“晴隆羊”打开了惯食绵羊的北方市场。
群众种草养羊动力不足之困。2011年前,“晴隆模式”主要依靠项目资金支持,县草地畜牧中心通过打造养殖小区和大户养殖示范,给群众分发基础母羊,繁育羔羊后与群众分成。基础母羊仍归县草地中心所有,群众没有完全产权,发展种草养羊动力不足。
姜仕坤提出,“晴隆模式”的目的是让农民脱贫致富,产业根基一定要放在养殖户身上,“我知道他们的想法”,力主鼓励群众独立散养。而张大权则担心,群众独立散养会导致风险难以控制,不易于整体上管理统筹。
事实证明了姜仕坤的判断。鼓励农户散养,农户有了全部产权,也有了压力,压力迅速转化成了种草养羊的发展动力。“在让养羊户拥有完全产权这件事上,仕坤发挥得非常好!”黔西南州委常委、兴义市委书记许风伦,这位曾经的晴隆县委书记为自己的老搭档由衷地点赞。正是姜仕坤这一精准的“发挥”,使“晴隆模式”真正走上了社会化产业发展的“升级”之路。
撑起为民晴空
“一个贫困县的书记,首先要知人民的疾苦!”
甫到晴隆,姜仕坤就利用黔西南人民广播电台这个平台,与晴隆当地群众互动交流、了解民情。
公路破烂失修、摊贩占道经营、三轮车无照运营、乱收水费……电话那端的群众讲着讲着激动起来,有人甚而大喊“政府必须给个交代”。姜仕坤却始终在心平气和中认真听着,详细问着,不停记着,并现场作出承诺。他说话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
在晴隆的6年,除了在外出差,姜仕坤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基层调研、发现问题,晚上则开会研究解决问题的路径。从县长任上到县委书记任上,几乎天天如此。
姜仕坤患有严重的痛风,喜欢穿宽松厚实的篮球鞋。
在晴隆的坡坎沟渠、田间地头,经常能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穿篮球鞋的高瘦身影,大家都认识他,这是县里的姜书记。姜书记一到村里,大伙都会放下手头活,三三五五围过来,大伙也都明白,和姜书记聊天很随便,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拘束,从来不隐瞒,扯扯家常,说说种草养羊的事,很开心。
大田是晴隆最贫困的乡,海拔超过1900米的苗族山村兰蛇村,是大田乡最贫困的村。
兰蛇的进村路非常陡峭,从乡里上到兰蛇的15公里路,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下山时,得一路带着刹车,刹得车轮冒烟。
2011年秋天,姜仕坤来到兰蛇。当他看到绝大部分百姓住着茅草屋,没有任何产业支撑,人们种植的包谷还是上世纪80年代的老品种时,心中相当不安。他立即召开群众会,和村民细算经济账,发动大家种植新品种苞谷、种烤烟、种草养羊。
从2011年到2015年,姜仕坤四上兰蛇,通过协调资金建百口水窖和烟水工程,解决了兰蛇人的用水之困和产业之困。他亲自指导兰蛇村科学种烟,使兰蛇烤烟的质量甚至超过一些老烟区,2015年实现产值100多万元。
“好个晴隆县,白天停水、晚上停电。”
在晴隆县城,水是敏感话题。每家都有储水的大桶,停水是经常的事。生活用水需从海拔低于县城七八百米的北盘江支流西泌河,通过长近8公里的水管五级加压提升800米才能进城。一吨水成本要7块多钱,水价如肉价,很多居民用不起。
“连老百姓用水都解决不了,还干哪样子事!”姜仕坤任县长后没多久,召开专门会议,以压缩其他开支、由县财政每年补贴500万元的方式,将居民用水价降到了每吨3.8元。
县城通往北部乡镇的晴隆至雨洗公路,因各种原因修了9年都未能通过验收,加之在未经验收的情况下投入使用,多处严重破损,尤其是县城到马场段,坡陡路弯,落差达数百米,按声喇叭都可能引发山石掉落,伤亡事故不断。
“当了裤子也要把这条路修好!”
在时任县委书记许风伦支持下,姜仕坤多次跑到州公路局、州交通局等部门沟通协调。最终,找到了以公路局资产抵押贷款,带资修路的解决路径。许风伦和姜仕坤以他们的担当,硬是“扛”出了一条晴雨畅通的生命路。
勤俭与慷慨
勤,是姜仕坤的工作方式。
2014年8月,就任晴隆县委书记时,他以一贯不甚洪亮却坚定的口气说,“今天起,我将继续为晴隆的建设与发展,奉献自己全部的热情、智慧和汗水……”
穷县干大事,难!
姜仕坤到晴隆后,干了很多当地干部想干没干成的事,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工作压力。
下乡调研、外出开会、跑项目、筹资金,姜仕坤的行车里程每年都在八九万公里以上,平均每天超过200公里。最辛苦的一次,在省内一天跑了近900公里。
姜仕坤白天调研、晚上开会的工作生活节奏,慢慢地,也成了晴隆不少干部的作息时间。
尤其是副县级以上干部,中午一两点吃午饭、晚上七八点吃晚饭、夜里十一点以后下班,几近常态。
于是,在县委政府门口,有了一个“县级小食堂”:外间一张桌子、一个可煮火锅的电炉,里间是个几平方米的小厨房。之所以叫“县级小食堂”,不是餐食的规格高,而是因为来这里吃饭的,基本都是加班的副县级以上干部,错过了饭点,汤汤水水在炉子上热一热便可得一顿。
不过,对姜仕坤而言,到近在咫尺的这个“小食堂”喝点热汤菜,也常是件奢侈的事。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他常常是手抓两个馒头,从这个办公室直接走进那个会议室!
俭,是姜仕坤的生活习惯。
运动鞋,穿了五六年,早已褪色泛白,不肯扔;帆布的公文包,用了四五年,不肯换。在姜仕坤眼里,没有时髦不时髦,好看不好看,只有能用不能用。
姜仕坤白天调研四处跑,晚上开会到深夜,驾驶员小朱跟着“受罪”,有时候,去外地出个差,小朱会说,“书记,好累,我们吃顿五花肉吧!”
姜仕坤总是习惯性的张嘴一笑,“还是搞碗粉算了,省事省时间,回去还要开会。”
姜文新记得,有一次和姜仕坤到贵阳出差,从省政府出来,附近有180元一个晚上的宾馆,姜仕坤摇摇头,到城南找了个100元的招待所住了一宿。晴隆缺水,姜仕坤基本都是利用在外出差的时候洗澡。他还叮嘱驾驶员,尽量出差时洗车。
有人说,一个县委书记,至于这样吗?
姜仕坤回答:“晴隆很穷,用钱的地方很多,不节省不行。我是书记,就是表率!”
姜仕坤也有慷慨的地方:
——买书。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除了装文件,还要装书。驾驶员小朱说,姜书记到外面出差,只要有时间,必买一堆书回来。“书记去世后,我们从他宿舍清出整整7个编织袋的书。”女儿田姗灵说,爸爸不仅爱自己买书看,碰到认为好的书,还特别喜欢买一大堆送给亲友、同事。妻子王作艳说,读书是老姜唯一的爱好。
在姜仕坤生前的宿舍里,这位爱书人常坐的沙发上,除了被他坐塌下去的那一小块位置,剩下的地方堆满了书:《习近平谈治国理政》、抗战史料、供给经济学论著,大学畜牧专业、旅游专业教材……
——帮人。自掏腰包帮助帮扶对象、帮助有困难的人,对姜仕坤来说是家常便饭。
女儿田姗灵说,他们一家人开车回老家的路上,看到背负重物步行的路人,爸爸经常都会停下来问人家住哪里,然后捎上一段。
驾驶员小朱的父亲患有重症,于是,自己的那份出差补助,姜仕坤都给了小朱,而小朱则负责出差时为两人买早餐……
“他心中装的都是别人!”这是身边工作人员对姜仕坤的集体评价!
心中有党、心中有民、心中有责、心中有戒。没有利益纠葛,没有人情牵绊,姜仕坤放开了手脚,解决一个个发展难题。
县委书记是一班之长。“如果班长是个有问题的人,有私心的人,就算能力再强,我们这些干部也不会跟着他这么拼命的干!”“姜书记是班长,更是带着我们干的兄长!”晴隆县委副书记王琴认为,正是姜仕坤的正己正人,在晴隆营造出了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柔软的牵挂
一个对百姓充满爱心的人,又怎会对亲人冷漠。家,占据着姜仕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女儿回忆,初中时有一阵子自己很叛逆,不爱学习,成绩考得差,姜仕坤看到成绩单,很意外也很难过,“爸爸并没有发脾气,只是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
那个周末,姜仕坤带着女儿回了一趟乡下老家。走到村口,刚好看到自己年迈的母亲背着装满南瓜的背篼,在崎岖的山路上踽踽而行,姜仕坤对着女儿说:“我就是这样苦出来的,你是我的女儿,要懂得珍惜。”
姜仕坤要让女儿明白,还有很多人,仅仅是为了简单的生活,都那么辛苦的努力着。
姜仕坤很“恋家”,工作再忙,周末只要有一点时间,都会赶回册亨老家,看看父母,吃顿母亲做的饭,有时候回去晚了,吃点剩饭,也觉得是美味。
常年工作在外,看着已近八旬、却始终不肯放下农活的父母,姜仕坤一直想做点让他们高兴的事。
有一次,为了圆父母的心愿,姜仕坤抽出时间陪老人去北京旅游。在从兴义坐大巴车到贵阳的路上,因为空调车窗户没法打开,母亲晕车很厉害,不停的呕吐。看着母亲的难受劲儿,姜仕坤心里十分自责。自家买了车后,每次母亲坐车,姜仕坤都会先上车把座位调到母亲舒适的状态,风再大,也会开一点窗户。
妻子王作艳和姜仕坤同一年被分配到黔西南州册亨县坡妹镇,一个是乡镇科员,一个是幼儿教师,两年后,两人相爱结婚。因为姜仕坤的调迁,王作艳也不停地变换工作。姜仕坤从册亨调到安龙当副县长,她几经周折调到安龙,没多久,姜仕坤又从安龙调到兴义任州建设局党组书记。当她马不停蹄地跟到兴义,姜仕坤又调到了晴隆。姜仕坤不想让妻子再折腾,于是王作艳停止了“追赶”,把他们的家安在了兴义。
姜仕坤将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王作艳怨言很少,她只是担心,一直担心,担心丈夫的身体能否扛得住沉甸甸的工作重担。在姜仕坤担任县委书记后,这份担心与日俱增。
“晚上十二点电话打过去,大多数时候收到的都是他‘还在开会’的短信。早上又想让他多睡会,不忍心打电话……”看着才40多岁的丈夫,两鬓已经花白,头发掉了大半,背也微驼了,王作艳有时也真的不理解了,“怎么会忙成这样!”
田姗灵记得,有一次在老家,看到一对上了年纪的农村夫妇开着电三轮从身边驶过,爸爸对她说,“退休后,我和你妈也会像他们一样,买个三轮车,种点苞谷、南瓜。”
痛惜“蜡炬成灰”
姜仕坤去世的噩耗传来,山东汉子许风伦数度落泪。
“朴素、真诚,一丝不苟、任劳任怨!”许风伦坦言,姜仕坤是他到贵州工作后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从姜仕坤身上,他看到了一个贫困地区干部的坚韧与执着。“仕坤同志非常直爽、也非常慎重,敢于担当,执行力非常强!”
姜仕坤的另一位搭档,晴隆县委副书记、县长查世海感慨:“仕坤同志干工作完全是在拼命”;“他这个人做事非常用心,追求完美,一件事如果有丁点不完善,他就常常夜不能寐”。“他是真正一心为公,公而忘私的人”。
在晴隆,县人武部政委崔战朋住在姜仕坤的楼下。姜仕坤去世后,一向无梦到天亮的他失眠了。“以前每天凌晨1点左右,总能听到姜书记准备睡觉洗漱的声音,如今这声音没了,反而睡不着了。”
晴隆县肥姑素盐酸菜厂负责人王仕莉一直记得姜书记和她说的一句话:“我不是扶持你,是要通过你这个企业,帮助晴隆的农民。”王仕莉承诺,一定会完成姜书记交代的1200户的精准扶贫目标。
受到过省、州表彰的共产党员李安珍,是大田乡董箐村种草养羊的带头人,为带领村民脱贫受过不少委屈,几度想举家搬到县城。是姜书记的鼓励让她坚持了下来。姜仕坤去世后,李安珍誓言:“只要董箐还有老百姓没有脱贫,我就不会走出这个山旮旯!”
姜仕坤遗体告别那天,94岁的晴隆县离休干部赵善平从晴隆赶到了兴义,老人家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仕坤这么好的同志,怎么也要送一程。”
郡县治,天下安。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在发展的关键时期,遇上了一个事事想做到尽善尽美、处处为人民着想的好书记,本是一件幸事,但,天妒英才!姜仕坤的猝然倒下,让人扼腕痛惜。
“山绿了羊多了民富了你不见了,路修好水通好电供好君且走好”。这是老搭档许风伦和战友们含泪写给姜仕坤的最后祝愿。姜仕坤终究是离去了,留下了刚上大学的女儿,留下了21年不离不弃的妻子,留下了仍然躬耕深山的年迈父母,留下了晴隆业已展开的脱贫攻坚决战,留下一道道追问:一个共产党员如何永葆本色?一个出身寒门的干部如何永葆赤子之心?一名县委书记该如何用好手中的权力?
晴山千峰翠,盘江万古流。
姜仕坤,这位用生命向贫困宣战的共产党员,韶华之光虽如流星,却耀眼难忘!